又是疯狂发便当的一天
感觉这文里的卡爹和卡尔都算不上什么好父亲
摊着这样的老爸真的是惨
“你果然来了…”
卡尔操纵着轮椅在森林里穿行
那里早有人站在了一片小小的池塘边
背对着卡尔一言不发
“每年的今天，你都会来这里。”
“却不愿意同我说上一句话，你仍然在恨着我吗？”
卡尔缓缓移动到了那人的身边
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墓碑
上面赫然写着“马库斯曼菲尔德“的名字
只是日期显示躺在这里的人早已过世
“明知故问…”
“我绝不会原谅你，还有那个冒牌货！”
“李奥，马库斯并不是什么冒牌货。”
“他和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
李奥冷笑着盯着卡尔
“你是想告诉我那个除了基因之外一无是处的冒牌货和我们是一样的？！”
“他夺走了马库斯的名字，夺走了他的人生！”
“然后你假惺惺地告诉我他和马库斯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的傲慢，傲慢得叫人恶心！”
“够了，马库斯的死只是一场意外，那并不是他的错！”
“人类不该干涉自然的进程，无论谁也不能。”
“那么我亲爱的父亲，当初又是谁让那个冒牌货诞生的呢？！”
“既然都是冒牌货了，你不是就该让他以一个冒牌货的身份安安分分地活下去吗？！”
李奥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可却为何让他抱持着可笑的希望，甚至还让他取代了真正的马库斯！”
“不，马库斯是马库斯！”
“他…他也是马库斯…”
卡尔极力地试图向李奥解释
可连他自己都感到语言的苍白无力
“我绝不承认！”
“在你的心里，恐怕只有那个冒牌货才是你真正的儿子。”
李奥悲伤地几乎难以自抑
“我和马库斯，只是凑巧继承了你的基因。”
“你从没把我们，把我当成是你的儿子。”
“只是两个可悲的试验品…！”
“李奥…！”
“所以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凭什么马库斯死了，那个冒牌货还能什么事都不知道地用他的身份活下去！”
“就算你想袒护他，但我也要看你能袒护他到几时！”
说罢李奥便扭头离开了
留下了一脸怅然的卡尔
独自在原地叹息
“你是？”
“我是奈斯卡姆斯基，受我父亲的委托前来拜访卡尔曼菲尔德先生。”
“请问，曼菲尔德先生他在家吗？”
奈斯看着出现在门后的马库斯
不由想起了李奥的那些话
但他只能装作不认识对方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
“请进，卡姆斯基先生。”
“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他已经在等你了。”
马库斯将奈斯迎至会客室
奈斯一路上打量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人
简单的几句对话显示出对方良好的教养
看来卡尔对于他这个养子很是上心
只是亲生儿子的李奥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先前让私家侦探找寻李奥的过程里
奈斯顺便让对方调查了李奥的过去
作为卡尔同粉丝一夜情的产物
李奥在16岁时才被带回曼菲尔德家
与刚出生就待在卡尔身边的马库斯截然不同
如果说好父亲的标准是对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
奈斯会说卡尔绝不是个好父亲
至少对李奥确实如此
不过眼下不是评判他人家务事的时候
奈斯被带到了卡尔的面前
眼前的老者坐在一架特殊定制的轮椅上
眉眼间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尽管如此卡尔还是热情地欢迎了奈斯的造访
“谢谢你，马库斯。”
“能否请你为我们的客人来一杯咖啡，或是茶？”
“咖啡，2颗糖不加奶，谢谢！”
暂时送走了马库斯
卡尔略带探究地打量着奈斯
这让他多少有点紧张
“不必紧张，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
卡尔用手比划着一个高度
看得出来对于过去的时光很是怀念
“真没想到，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差不多有15年了吧。”
“伊利亚最近还好吗？”
“父亲他很好，还让我代他向您表达歉意。”
“他最近的行程实在是难以脱身，克洛伊们也不得不在他的身边处理各种事务。”
“只有我还算清闲，而且我也对您早有仰慕之情，所以父亲就索性派我来了。”
奈斯略显生疏地应对着卡尔的客套说辞
尽管他不常在社交场合抛头露面
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缺
这也多亏了克洛伊们多年来的教导
“看来克洛伊把你教得很好。”
“也难怪伊利亚一直都对你很满意。”
“承蒙您的谬赞。”
“父亲也希望我能够增进两家之间的感情…”
正当奈斯疲于应对的时候
马库斯的出现适时替他解了围
会客厅的气氛在对方的介入后流动起来
这也让奈斯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他难以忽视马库斯离开前那似有若无的目光
奈斯觉得他应该警惕那个叫马库斯的人
或许他有些太过冒进了
不该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
卡姆斯基的意图也很奇怪
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想让他来见卡尔
他难道知道了点什么？
“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卡尔在马库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直接调转了话题
这种被人一眼看穿企图的感觉让奈斯如坐针毡
但眼下却也没法夺路而逃
“…事实上，我最近还同您的儿子，李奥见过一面。”
奈斯小心地观察着卡尔的反应
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我想要了解我的家族，当然也包括我的兄长，康纳。”
“据我所知，他在不久前曾经到访过这里。”
“还与您的另一个儿子马库斯建立起了非比寻常的友谊。”
“所以，你认为李奥能够告诉你想要知道的？哪怕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集？”
相对于奈斯的有所隐瞒
卡尔就显得坦然多了
“我并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你应该直接去找你的兄长，面对面地谈谈。”
“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对方总会带有片面性，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我有考虑过，但我并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康纳…和父亲，他们似乎有些事瞒着我。”
“而我觉得这些事对我来说可能很重要。”
“您同我的父亲交情匪浅，我想您或许能知道些内情。”
犹豫了很久
奈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实在是太想要知晓答案了
“…不知您是否知道一个叫60的孩子？”
卡尔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凌冽起来
这让奈斯直觉自己可能是问了个根本不该问出口的问题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伊利亚？不，他是不会自己告诉你的。”
“克洛伊们就更不可能了。”
但最终卡尔又恢复为了那个满是疲惫的老人
过去的种种已经将他磨砺得几乎看不出往日的模样
“所以，这就是伊利亚让你来的原因？”
“他还是老样子…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原来你们全都知道
只有我被蒙在了鼓里…
奈斯的内心瞬间被绞紧了
他的人生
难道也会是另一段谎言？
奈斯不敢多做猜想
但不论如何
他只对一点确信不疑
那个意外相遇的少年…
不，那或许根本就是命中注定
奈斯一路沉默地坐在返程的出租车里
卡尔的那些话犹如惊涛骇浪
将那些他在过去二十五年里所构筑起来的常识全都冲毁再重塑起来
近乎恍惚地回到家中
毫不意外地卡姆斯基并不在家
只有最年长的克洛伊在等待着他
“你从曼菲尔德家回来了。”
“……”
克洛伊走上前拥抱住了奈斯
他仿佛即将迷失在深渊的旅人
抱紧了唯一能够看到的那根浮木
“卡尔他，都告诉你了吗？”
“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关于我，关于康纳，关于你们，关于马库斯。”
“那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叫60的孩子。”
“你会因此恨伊利亚吗？”
“就像康纳那样，选择离开这个家。”
“我不知道…”
奈斯把自己埋进了克洛伊的脖颈里
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渴求亲人温柔的抚慰
“他给了我生命，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恨他…”
“你们当年为何会选择留下？”
“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关于我们的身世，伊利亚在收养我的时候就全都告诉我了。”
“还有我的妹妹们，她们出生的意义。”
“我们感谢伊利亚所做的一切，没有他，我们如今不可能站在你的面前。”
“可60却…”
“是的，60他已经死了，这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克洛伊意外地打断了奈斯的话
有时候克洛伊比卡姆斯基还要残忍得多
奈斯想
“无论用何种理由来掩饰，他的生命在那时就已经结束了。”
他可真像康纳…
“伊利亚希望你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找回真相。”
“即使这个真相会多么的伤人，它仍然是真相。”
可我却看到了他…
活着，站在了我的眼前
“康纳是因为知道了60的存在，所以才决定离家出走的吗？”
“如果当真如此，我倒也能理解他的决定。”
奈斯松开了克洛伊
眼神坚定
一如往昔
“奈斯…？”
“我多少明白了卡姆斯基为何要让我走上同他一样的道路。”
“不过如今，我有了更迫切想要做到的事。”
“无论那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尽力去实现它。”
“为了死去的人吗？”
克洛伊释然地笑了
她们的奈斯
确实是长大了
“是的，为了死去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做到。”
“康纳！”
“基地被袭击了，乔许和诺斯也被人带走了！”
正在DPD的康纳收到了马库斯的紧急来电
连忙和汉克一同赶去了秘密社团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康纳震惊于对方的专业手段
显然是有备而来
联想到奈斯最近对他们的调查
他内心感到一阵不安
他之前又找了那个被他威胁过的私家侦探
对方很合作地告诉他
奈斯除了调查他和耶利哥
还在调查一个叫60的人
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康纳更忧虑于奈斯对耶利哥的调查恐怕已经被他人知晓
从而导致了诺斯和乔许如今的处境
尤其是在私家侦探那儿得到的照片里
有着另一个乔许的身影
康纳难以否认奈斯去找对方核实情况
进而走漏了秘密社团所在地的可能性
“这个地点已经不再安全了…”
康纳检查了几个隐蔽监控
一伙人闯入基地后径直将两人带走了
整个过程干脆利索
显然是早有预谋
“我恐怕知道诺斯和乔许被带去了哪里。”
康纳的眼中充溢着懊恼与自责
马库斯则是满脸的悲愤
“事出突然，但是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联系赛门，必须想办法救出他们！”
康纳把警灯扔上了车顶
载着马库斯朝着目的地呼啸而去
副驾驶上的汉克接连拨打了好几个电话
然而结果只能是另一通电话
以及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后座的马库斯陷入了再一次的自我折磨
那时候李奥所说的话就像鬼魂一般揪住了他
让他再也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得到了同胞们梦寐以求的普通人的生活
却是以剥夺他人名字和身份的方式
马库斯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既然事实已经无法弥补
那就唯有尽力活下去
不仅是为了死去的马库斯
也是为了其他即将面临死亡的同胞们
康纳和马库斯同等候在机构入口处的赛门接上了头
这还是康纳第一次来到这里
机构乍看起来就跟普通的福利设施并没有什么区别
绿树掩映下一片勃勃的生机
却也只有赛门真正见识过那道大门背后隐藏的黑暗
“Fuck！！！”
汉克盯着他手机上变成灰色的通话键
气恼地踹了他那辆实在有些破旧的DPD配车一脚
“富勒那个混蛋不愿意派人过来！”
“没有证据，他就不可能让DPD出动。”
“他还要我们别管这件事了！”
“…果然不行。”
康纳原本还带着点期盼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
只得打起精神安抚有些暴躁的搭档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确实如果没有任何实物证据，或是人证，我们不可能得到行动许可。”
“尤其是现在可能的人证已经被机构带走的前提下，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富勒会同意。”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看着那两个人就这么去送死？！”
“我实在是做不到，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汉克激动地抬高了声线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不语
他们拼尽全力向外界求助
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友善的示好
实在不能要求对方做到更多
“听着，汉克。”
“我知道这些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
康纳猛吸了一口气
尽量冷静清楚地向对方讲述自己的计划
“如果我们在3个小时后还没有出来，你就联系富勒。”
“就说有DPD警员在调查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里失去联络，要求他派出SWAT进行支援。”
“康纳！”
“这太冒险了！”
汉克焦急地试图阻止康纳过于冒进的举动
“听我说，汉克！”
“我们没有时间了！”
康纳大声地阻止了汉克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诺斯和乔许随时都可能被杀，我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浪费。”
“如果我们一去不复返，就只能靠你来了结这件事。”
“我明白了，康纳。”
眼见无法说服对方
汉克便也只能接受了他任性搭档的请求
“活着回来，别死在我这个老头子前面。”
“我尽量。”
康纳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事态紧急，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接受没有提前预约的探访的。”
“不过我多少利用了我在公共卫生局的职权。”
“所幸卡姆斯基和曼菲尔德的姓氏在机构仍然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几乎等同于通行证。”
赛门在通往接待处的路上同另两人简单地交换了情报
尽管尴尬康纳还是头一回庆幸自己至少保留了卡姆斯基的姓氏
被接待人员带至中庭上方控制室的康纳和马库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震惊于机构的规模和人员配置
不仅只是安保人员
研究员的数量也堪比一座大型研究设施
更不用说那些在中庭到处走动丝毫不了解自己命运为何物的少男少女们
其中有几张穿梭经过的脸庞还颇为眼熟
赛门在熟捻地同身后的机构代表寒暄
康纳则默默分析着中庭外围的安保配置
在机构的入口处他们就被彻底地搜身了
看来卡姆斯基和曼菲尔德的姓氏只能帮他们进入这里
却不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特权
所有疑似电子设备的物品都被客气却不容拒绝地截留在了入口处
更不用说带着枪进入这里了
康纳暗自庆幸没有让汉克一同跟随进入机构
也把DPD的配枪留在了车上
为了以防万一
康纳还借用了奈斯的身份
如今看来这真是明智之举
眼下他们手无寸铁只能随机应变
康纳向马库斯摇摇头
马库斯随即走向了赛门
“我们已经看到了机构的研究成果，这令我们很是满意。”
“但我们想要了解更多。”
“譬如，应对突发状况的标准流程。”
“据我所知，曾有人从机构中逃脱，甚至还杀害了机构重要的客户。”
康纳接过了马库斯的话
DPD的工作让他接触过不少权贵豪富之家
一番拿腔作势倒也学了七八成像
“我们想知道，此类事件是否已经被完全杜绝。”
“我们必须要确保我们的投资万无一失。”
“这是自然，卡姆斯基先生。”
“您的忧虑我们完全能够理解。”
机构代表谄媚地回应了两人
显然面对这样的客户她早已是轻车熟路
“我可以很荣幸地告知您，关于您所提到的从机构中逃脱的素体，已经在稍早前被寻获并带回了机构。”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带你们参观下新生的全过程。”
康纳注意到马库斯瞬间握紧的拳头
几乎要依靠全身的意志力才能阻止他挥向眼前那个机构代表
感同身受这句话在康纳看来实在是虚伪又无力
但他们之中或许也只有马库斯勉强有资格理解那句话的真意
跟随在代表的身后
越是接近机构的中心地带
康纳就越是感到惶惑
或许他一开始就该用枪顶着富勒的脑袋
迫使对方用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罪名将机构团团围住
个人的力量在整个精英阶层都沦为靠山和帮凶的机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康纳太明白这点了
可他仍然不愿意放弃
从15年前的那天开始
他便明白了自己日后的道路
注定布满荆棘和血泪
只是他们还是太迟了
“这就是新生的圣所。”
“抱歉，这里刚进行了送别仪式，还没来得及清理，请你们不必太在意。”
不同于代表轻描淡写的语气
康纳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被打开胸腔取走了整套肺脏的尸体就那样躺在还没来得及撤走设备的手术台上
不断渗出的深红色液体滴溅在圣所的地板上
下一秒被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用拖把卷走消失在了医疗用废弃物桶中
空气中充满着粘稠的血腥味
尽管在DPD早已见识过无数的凶案现场
但康纳还是几乎忍不住要干呕起来
马库斯却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去
无视了那副骇人的景象
伸出手阖上了对方始终睁大的双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代表疑问的目光
马库斯的音调轻微得仿佛喃喃自语
“即使是素体，我们也该感谢他给予了他人以新生。”
“让他尽量体面地离开…”
“这才是送别仪式的初衷，不是吗？”
“您可当真是与众不同，曼菲尔德先生。”
“竟然对素体也心怀仁慈之心，老曼菲尔德先生应当为您感到骄傲。”
代表满脸堆笑赶紧让工作人员将素体移动到了医疗用裹尸袋里
并带着三人离开了那间手术室以免弄脏了重要的赞助者
在拉链被彻底拉上之前
忍不住回过头的康纳
只看到了那片快速消失在布料后的深色皮肤
“克洛伊，你知道我和卡尔最初为何选择了这条道路吗？”
卡姆斯基轻晃着手中的红酒
眼前巨大的投影屏幕里
正上演着新一幕的悲剧
“康纳，还有马库斯，他们都是我的基因计划的原型。”
“使用素体不过是愚蠢的基因重复，除了造成巨大的浪费外根本毫无用处。”
“也只有那群短视的家伙才会将其奉为灵丹妙药。”
“我创立机构的初衷，是希望能够创造出更聪明更强壮的人类。”
“为了这个目的，我和卡尔达成了协议。”
“我采集了自己和卡尔的基因数据，经过调整后植入了代理孕母的体内。”
“可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经过人工调整的基因并没有显示出明显优于自然选择的结果。”
“康纳和马库斯只能算是个失败的试验体。”
“当然，任何试验都会有为了保险而存在的备份。”
“也就在备份的处理意见上，我和卡尔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卡尔认为即使是备份也应当拥有与马库斯相同的权利，并且坚决地予以实践。”
“我倒是没有料到卡尔竟然会选择在马库斯意外去世后，将他的身份都交给了那个备份。”
“是情感的寄托也罢，亦或是另一场试验。”
“这其中衍生出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过了基因计划原本的设想。”
“我原打算将康纳的备份封存，并尽快着手于基因计划的下一步。”
“只是没想到机构那些富有的资助者却拒绝了我，并将我从机构赶了出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新一代试验体的基因里动了手脚。”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彻底毁掉基因计划，并独占素体的控制权。”
“真是可笑，基因计划才是人类的未来。”
“素体不过是实验室里诞生的副产品，我从没想过让它取代基因计划。”
“一群惧怕进化的无能之辈。”
“克洛伊，替我去一趟机构。”
“把他们都接回来吧。”
康纳注意到他们身前的代表突然停下了脚步
请求他们的谅解后
在不远处与某位不知名人士进行了通讯
康纳乘机小声同赛门交换着意见
他们在被带离圣所后就在复杂的机构内部穿行
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马库斯急于脱离代表的视线好去找到仍然可能存活的诺斯
可这在有着完善安保措施的机构谈何容易
“诺斯会在哪里？”
“还是说她已经被另外转移给谢泼德家了？”
康纳紧盯着代表的动作
在对方偶尔看向他们的歉意笑容前也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可能，他们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外面处理诺斯。”
赛门显然对机构的了解要比康纳多得多
“所以她肯定还在机构里的某个区域。”
代表终于结束了那个通讯
一脸殷勤地向他们靠近
“先生们，我刚刚收到了来自机构负责人的通讯。”
“他希望能够邀请你们见证一场仪式。”
“什么仪式？”
马库斯警惕起来
“你们很快就能知晓了。”
“这是提供给初次到访的VIP客户的惊喜。”
代表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康纳注意到他们经过了标注为焚化炉的区域
这让他感到异常的不安
而代表将他们带至的地方证实了他的猜测
诺斯正站在房间的中心
被重重铁链束缚在了一根柱子上
马库斯再也无法忍受地试图冲过去
却被一堵透明的墙壁狠狠地拒绝了
康纳试图回头质问代表机构的意图
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代表已经消失无踪
而他们却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感谢各位前来见证这场仪式。”
“自从我的女儿崔西被这个可恨的素体杀死后，我无时不刻不想亲手宰了这个贱人！”
“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我女儿也总算可以安息了。”
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
也就是谢泼德家现在的主人
还有他的妻子，以及几名近亲属
穿着全套的丧服手持利刃
慢慢靠近正试图挣脱开锁链的诺斯
诺斯在注意到马库斯一行人之后眼中短暂燃起了希望之光
却在那群人走近自己后逐渐地熄灭了
马库斯捶打着那堵透明的墙壁嘶吼着
明明只有不到5米的距离
可却隔绝了生死
还有他们的人生
康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利刃被捅进了诺斯的身体里
一刀
两刀
诺斯的惨叫声萦绕在了整个房间的上方
血不停地飞溅到了那些施暴的人们身上
沁入了那抹黑色之中
再也消失不见
当一切终于重归寂静
诺斯浑身是血地跌坐在了地上
双眼死盯着马库斯的方向
马库斯本人早已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赛门捂住了嘴浑身颤抖
只有康纳仍在试图找到方法从这个房间离开
然而一切只能是徒劳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诺斯被拖出了那个房间
那正是焚化炉的方向
连带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也在高压水枪和特制清洁剂的双重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康纳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却从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了，先生们。”
“我是机构的负责人，你们可以称呼我为N先生。”
“我究竟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机构所有的客户都感到满意。”
“尽管你们的造访有些突然，但我还是想尽办法让你们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你这混蛋！”
“先生们，我知道刚才的场面是有些非常规。”
“不过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相信会留给你们非常深刻的印象。”
男人轻笑了一声
言语中充满了惋惜之情
“我们刚刚收到了来自卡姆斯基家的联络。”
“有人已经在入口等候多时了。”
“很快，就会有人将你们带至那里，并引导你们离开机构。”
末了
男人还不忘向他们告别致意
“先生们。”
“衷心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希望届时我们能够达成一致。”
若不是隐身于幕后
马库斯几乎想要手撕了对方
鱼贯而入的安保人员将马库斯从地上拽了起来
但他很快便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其他人见状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康纳极力阻止马库斯再做出更多过激的举动
他知道
除了就此离开
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聪明的举动。”
“感谢你的理解，康纳卡姆斯基先生。”
安保人员身后的代表挥挥手示意对方解除武装状态
押送他们一行人直接离开了房间
康纳很快便在入口见到了克洛伊的身影
两者相顾无言
被安保人员直接请出了机构
“奈斯…？”
康纳惊讶地看到在机构外等待着他们的
除了早已焦躁不安的汉克
还有自己的胞弟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让克洛伊带我来的。”
“安德森副队长，斯坦福德先生，曼菲尔德先生就麻烦你们了。”
目送汉克和赛门将马库斯送走
奈斯转身将康纳推入了车内
“你太冒进了，康纳。”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你们三个人能做什么？”
“除了打草惊蛇，根本就挽救不了那两人的性命。”
“你难道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诺斯和乔许被杀吗？！”
“我做不到！”
康纳想起了那具圣所里被摘除了器官的尸体
还有诺斯被活生生杀死在他们眼前的惨状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下来
“这都不像你了，康纳。”
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对方的奈斯
同后座上那个猩红着双眼狼狈不堪的康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冷酷无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康纳卡姆斯基警探去哪儿了？”
“闭嘴，奈斯！”
康纳忍不住骂道
“你被你那可笑的责任感束缚住了，康纳。”
“你应该理解，你真正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奈斯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只是挽救那两个人？还是那间机构里所有的人？”
康纳瞬间沉默了
救出诺斯和乔许？
当然，这当然是他的愿望
但他真正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他希望60那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瞧瞧他现在做了什么？
他让机构对他们起了戒备之心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
再加上伊利亚卡姆斯基的介入
他和马库斯，以及赛门
恐怕会就此消失无踪
更不用说挽救那间机构里的所有人
康纳彻底颓丧了下来
他明白，奈斯的话才是对的
而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你是从哪里知道机构的？”
“卡姆斯基不可能告诉你这些，克洛伊更不会这么做…”
“说来话长。”
奈斯在卡姆斯基大宅前停下了车
“不过在此之前，卡姆斯基想要见你。”
“阿曼达？”
60远远注意到了跟在阿曼达身边的两个陌生人
似乎是新来的死神
那一男一女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茫然
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来这里之前所有的记忆都会被重置
刚到手的任务单子还需要60去执行
他本想就此直接去到通道前往人类世界
可那个侧扎辫子的女性却莫名的有些眼熟
那张脸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60自诩记忆力不错
15年来
被他亲自送往彼岸的人类
他多少都能够记得他们的名字和样貌
难道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60立马打消了自己过于荒谬的念头
从没听说有从人类中挑选死神的先例
可这诡异的熟悉感又是打哪儿来的？
“崔西谢泼德…”
一个名字被60无意识地念了出来
回过神的60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那位早已死去的女性的形象在他的记忆里愈发鲜明起来
60想要优先完成任务的责任感头一回被动摇了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那个名为崔西谢泼德的人类女性的一切
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好奇心先将任务单提交了上去
确认当天没有额外追加的工作后
60这才转身去往了死神们的中央数据库
所有被死神送走的人类
都会在数据库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政治世家谢泼德家的长女
出身常春藤名校
毕业后一直担任某位参议员的助理
死因则是被手术刀割断颈动脉导致的大出血
简短的几句话概括了崔西谢泼德的一生
60还依稀记得那人最后的模样
在自己的血泊中抽搐着迈向了死亡
当时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那个紧握着手术刀的人又是谁呢？
60记不清那个凶手的模样了
人类的命运他向来并不在意
他只关心任务对象是否已经被及时收容
至于其他人
那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
即便满脸血污掩盖了崔西谢泼德的容貌
但她分明就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新人
某种可怕的想法在60的心里确实地扎根发芽
一发不可收拾
奈斯卡姆斯基能看到自己
那个自称赛门的人能看到丹尼尔并且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个叫诺斯的新人同早已死去的崔西谢泼德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那些人在那些早已消散无踪的记忆里确实存在过
那么我们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与那些人类如此相像？
他们又为何会认识我们？
阿曼达或许知道一切的真相
可却又为何缄默不语
我们真的是死神吗？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踪，却始终置身事外？”
“事到如今，却用卡姆斯基家的名义将我们从机构里带走。”
“我不明白，你明明拥有可以彻底摧毁机构的力量，为什么要选择袖手旁观！”
康纳面对伊利亚卡姆斯基永远做不到冷静
15年前如此
15年后也仍然没有太多的变化
那个男人轻易地就能看穿自己的意图
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替自己解围
康纳不明白，他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我以卡姆斯基的姓氏作为担保，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至于你是怎么看待我这个父亲的，那是你个人的选择。”
“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下一次不要那么有勇无谋，如果你们还打算有下一步行动的话。”
卡姆斯基依然半倚在沙发上
仿佛眼前人的怒火与己无关
“作为交换，你们不能再接近机构。”
“珍惜你们仅有一次的生命吧，相比其他人，你们可要幸运得多。”
康纳烦躁地离开了卡姆斯基大宅
奈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一言不发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奈斯。”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初秋微凉的夜风里
康纳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奈斯会出现在机构的事实超过了他的底线
然而事已至此
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
“我见到了60。”
对上康纳极度震惊的眼神
奈斯点点头继续说道
“也正是在那之后，我开始着手想要调查这一切。”
“所以你那时候找私家侦探也是？”
康纳终于找到了最后的蛛丝
那些曾经毫无头绪的线索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还以为是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是你。”
康纳用力地拥抱住了奈斯
是欣慰，也是释然
“对不起。”
“没关系。”
奈斯努力回应了康纳
这还是他们在漫长的15年岁月里头一次那么亲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就像卡姆斯基所说的，你们没法再接近机构了。”
“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康纳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先不说这个…”
“你所说的见到了60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所见到的60，维持着10岁左右的模样。”
“这与他当年的情况相符。”
奈斯思索了很久
“本不可能存活之人却出现了眼前…”
“我有个办法，或许我们能让60自己来解释这一切。”
“我警告过你的，奈斯卡姆斯基。”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当那张暌违了整整15年的脸庞出现在了康纳的眼前
他难以自抑地想要上前确认自己并非是在梦中
“60…真的是你吗？”
那张与奈斯如出一辙的脸
却有着和自己相同眸色的眼睛
60震惊地发现不止奈斯
还有其他人类也能看到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
康纳赶紧收拾起自己过于直白的渴望
试图向对方好好重新介绍自己
哪怕那个人可能早已经不记得他了
“我是康纳卡姆斯基，是奈斯的兄长。”
“也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是死神，怎么可能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那怎么解释我们能够看到你！”
康纳显然不愿轻言放弃
“我之前也只是猜测，但如今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一点。”
奈斯适时加入了自己身为相关研究者的理性判断
这迫使60直面早已湮灭无踪的旧日时光里的真相
“康纳是因为和你拥有同样的基因。”
“而我，则是因为移植了你的器官和骨髓。”
“你的生命，至今仍在我的身体里延续。”
“正是因为我们拥有着同样的血缘，才能够实现这样的奇迹。”
康纳不失时机地加上了最后的砝码
从60手足无措的模样看来
他们就要成功了
“这不可能…”
“你是说我是人类…”
“这怎么可能！”
“阿曼达…！”
60只感到一团混乱
他们说自己是他们的同胞兄弟，是人类
这绝不可能！
死神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当年的我因为60你才能够活到今天。”
“我要感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我们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重聚。”
“但如今，我们急需你的帮助！”
他们口中所谓的事实冲击着60过去15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慌乱之下他只想尽快逃离这儿
他想问问阿曼达
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是不是真的是个人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消失了…”
康纳沮丧地看着60消失的那个房间角落
懊恼自己可能是吓着对方了
奈斯拍了拍康纳的肩膀
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至少我们确定了一点。”
“他们都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
“哪怕他们不再记得我们。”
“你说得对…”
康纳如释重负地掩面而泣
过去15年里背负的这个秘密几乎要将他压垮
然而如今
他终于获得了救赎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由衷地感谢他。”
“阿曼达！”
60焦急地四处搜寻着阿曼达的身影
这实在过于反常
同他往日冷静持重的模样大相径庭
60最终在中庭找到了阿曼达
那座纯白色的庭院里
火焰般的玫瑰盛放着
执着而坚韧的生命力
“阿曼达…”
“告诉我，他们所说的不是真的…”
“我并不是人类！”
“更不是他们的同胞兄弟！”
阿曼达近乎怜悯地看着60
这让他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求求你，阿曼达。”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我本不想让你们知道。”
阿曼达叹息般地放下了修建玫瑰用的剪刀
“甚至用调整辖区的方式希望能把被目击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如今看来，真相终究是无法被掩盖的。”
“…所以我真的，是人类？”
60最后的希望也被阿曼达温柔地击碎了
“你确实是那两人的同胞兄弟。”
“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
“那60…”
60几乎不敢再往下思考
“那并不是你的名字，只是你在机构里的序列编号。”
“RK800-60，那是你作为人类唯一留下来的。”
连名字都…没有
60并不是没有想过那两个简单数字背后的意义
可真相远比他最恶意的揣测还要残酷无情
“你在机构中诞生，与你相似出身的素体都是一样的。”
“素体，那是机构用来称呼克隆体捐献者的说法。”
“你作为人类的短暂一生，都是为了被捐献者而生的。”
自己的出身
原来是那么不堪的存在吗…
呵呵呵，被捐献者
他们只是一群不知自己出生意义为何物的器官容器罢了
连曾经活过都算不上
“…那作为死神的我们，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其他部门吧。”
60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终于又开口了
曾经死过一次的死神
还能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唯一能够给予你们的温柔。”
阿曼达蹲下身
温柔地守护住了60过于年幼的躯体
“在你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后，还能够作为自己重新活一次。”
“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让那些过于悲伤的记忆，从你们的人生里消失。”
“我无法改变你们的过去，只希望你们的未来，能够得到平静。”
“阿曼达啊啊啊啊啊！”
60终于忍不住在阿曼达的怀里嚎啕大哭
对于他来说
阿曼达就是他可笑人生里唯一的真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