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速度越来越慢
缓慢填坑中
大概可以看作是公路旅行？？？
2158年6月30日
小雪转多云
华氏14°F
这是康纳自安克雷奇出发后的第97天
他已经快要接近最终的目的地
也是一切开始，还有终结的地方
底特律
自从120年前自愿前往阿拉斯加最靠近俄罗斯边境的前哨站
这还是康纳第一次返回本土
试图回到他最初诞生的城市
即便那里早已空无一物
只留下那个在空间站都能被清晰分辨出的地标
核爆遗留下的产物
公开记录上
康纳自愿接受美利坚合众国临时政府的委托
目的是论证在那场可怕的悲剧发生100年后
本土是否已经能够承载人类居住
以及，不能被公开的秘密任务
探寻那场悲剧的开端
谁才是第一个摁下按钮的那个人
2158年3月26日
暴雪
华氏-39°F
康纳记得那是他出发的日子
鉴于整段旅程的凶险程度
他事先处理掉了小公寓里绝大多数无关紧要的生活痕迹
仅仅是带走了几件陪伴他多年的私人物品
一支小分队被派来护送康纳前往安全区的边境
即便并不适宜人类长期逗留
但一直绵延到界墙的居民区却也始终顽固地据守在那里
临时政府的行政力在边境地带几乎毫无作用
要顺利抵达只能依靠军队的力量
康纳注视着装甲车小窗外矗立在巨型垃圾堆上的城镇
120年前阿曼达曾说过任务失败将会导致人类社会的崩坏
当时的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可如今眼前的景象无疑化作最好的注脚
甚至还要更坏
2158年4月3日
阴
华氏-32°F
高达30米的界墙背后是一片荒芜
距离真正的安全区边境仍然还有一段距离
康纳近乎冷漠地看着那群士兵在无形的恐惧中挣扎煎熬
在到达极限之前他们随时都可能会先被逼疯
而像康纳这样构成材质特殊的警用型仿生人
尽管仅剩的几颗探测卫星传回的数据显示地表最高辐射水平已经降至他的设计阈值之下
但每日仍须自检并上报本地辐射值
究竟为什么世界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仅仅是因为仿生人拥有了自主意识吗？
不，不对
那不是他能够认同的那个答案
2158年4月17日
小雪
华氏-26°F
康纳是独自一人踏上曾经的本土的
临时政府派来的那队士兵在半路就被迫选择了折返
扔下一些蓝血包备用零部件以及必要的设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人区的基础设施早已被摧毁殆尽
在阿拉斯加的网络覆盖信号彻底消失之后
他只能先沿着曾经的西海岸向南进发
这样至少能够不至于迷失方向
值得庆幸的是百年前富于探索精神的企业家
出于建设全球规模互联网络的目的
向太空发射了数以百计的星链卫星
天文学家对此大为不满
企业家的美好愿景最终也只实现了一小部分
不过临时政府留给他的古董接收器还能够正常运作
总算不至于陷入完全断网的窘境
尽管临时政府一开始寄予了厚望
然而还未等康纳进入原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范围
便携式辐射数据仪上与日俱增的数值清晰无误地述说着一个事实
那片土地即使再过300年也依然不适合人类踏足
负责联络的人类在那头沉默了许久
曾经的辉煌荣耀伴随着核爆带来的浩瀚烟云消散殆尽
只留下那些侥幸有命活着逃到阿拉斯加还有夏威夷的少数人苟延残喘
拥挤在狭小的土地上勉力度过每一个操蛋的长夜
以及甚少眷顾他们的白昼
大规模核爆导致的核冬天持续了整整100年
太阳被辐射尘埃遮蔽了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断崖式的温度骤降
首先是依赖光照和适宜气温的植物
随后食物链的崩溃犹如多米诺骨牌
农业和畜牧业被彻底摧毁
寒冷、饥荒以及辐射带来的疾病呈几何倍数地夺走了侥幸躲过直接核打击的人类的生命
更为可怕的是这片阴云不仅笼罩在美国上空
临近的加拿大以及墨西哥也全都未能幸免
整个中北美地区不再适宜人类居住
只有远离本土的阿拉斯加以及夏威夷勉强维持住了生机
但辐射仍然超过了WHO的最高建议值
以原美利坚合众国本土为中心的大片区域被封锁成为禁区
从那儿来的旅人被禁止进入任何国家
幸存者们拥挤在环境变得更为恶劣的阿拉斯加以及相对较好些的夏威夷
为了躲避地表过于严苛的气候
阿拉斯加的地下被挖成了空洞
连曾经渺无人烟的北极荒原
也被利用起来挤满了来自本土的难民
康纳眼见着在这100年间
他几乎无人拜访的前哨站周围慢慢出现了人类的踪迹
零星的定居者逐渐建立起了城市
时至今日
当年仅有一人的前哨站已经进化成为了拥有超过2万居民的畸形怪物
这是残存的美利坚合众国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无数人试图越过白令海峡逃往俄罗斯
进而辗转前往那个庞大帝国位于西欧的另一道门户
同样在仿生人产业中投入巨大的俄罗斯在边境上驻扎了一整只仿生人混编的集团军
阻止任何想要进入其领土的外来者
那些前线的仿生人士兵甚至被下达了一律击杀的指令
这催生出了蓬勃发展的偷渡产业
想要去到没有核辐射的国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异常高昂
有9成以上的几率会被直接射杀在北极的白色荒原上
但为了仅剩的1成可能性
仍然有不计其数的幸存者愿意舍弃所有只为了能够逃离这一切
尽管临时政府允诺会给予康纳完全公民身份
然而他们都明白这只有当他活着返回安克雷奇才有可能得到
显然，这多半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不过康纳并不在乎这些
过去100年以及往后50年的命运早已注定
阿拉斯加的人类对他和其余的仿生人既是憎恶又是畏惧
憎恶于仿生人摧毁了他们曾经广袤的家园
却也畏惧他们可能再一次不计后果的反抗
尽管由于现实的制约
人类不得不更多依靠仿生人去往那些不适合人类单独作业的区域
极不情愿地赋予他们更多的权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仿生人的处境有变得更好
也仅仅是比联邦的通用政策要好些
至少康纳能够在ID卡片上拥有自己的名字
身为政府雇员
不用担心哪天被从名下的小公寓里拖出来强行报废
显然这种事在别的仿生人身上时常发生
而在长期大剂量核辐射的影响下
是否能够运行到那个时候都是一个全然的未知数
阿拉斯加以及夏威夷在本土被摧毁前并没有设立仿生人工厂
如今仅能提供一些零星组件的替换
新一代仿生人的开发在半是恐惧半是有心无力中举步维艰
早已被太平洋对面曾经的竞争对手甩到了身后
“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口号如今看来更像是个恶质的谶言
2158年4月22日
多云
华氏-19°F
每经过一座大型城市
康纳便会稍作停留
在安克雷奇的要求下对残存的政府或是军方设施进行探索
尤其是对共同体的相关机构
康纳会被要求格外仔细地搜查
在波特兰郊外的某个地堡里
康纳找到了一个破碎的相框
依稀能够分辨出诺斯的身影
仿生人革命后的第5年
马库斯在一场公开集会上被暗杀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阿拉斯加
身为激进派代表的诺斯接替成为了群龙无首的仿生人群体新的领袖
这张照片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拍摄的
康纳环顾四周
几具人类残骸散落在地堡的各个角落
缺乏足够的饮用水和食物
也无法从布满辐射尘埃的地表脱身
最终只能是被困在这里
绝望中痛苦地死去
康纳翻找到了地堡中仅存的档案文件
还有最后的幸存者留下的潦草记述
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是简短地提及受到来自联邦的核弹攻击被迫躲藏在了那里
仍然活着的人类为了仅剩的些许资源相互倾轧
最后可考的日期指向了大规模核爆发生后的第39天
日记在那之后就中断了
康纳所能找到的每一个存在使用痕迹的避难所
情况都惊人的相似
初期的惊惶失措过后
人们还能勉强达成一致希望能够等来救援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性中的恶魔破茧而出
只剩下在掠夺中迎来末路这唯一的结局
还有更多的人类在地表死去
空无一物的原点
四散在坑洞附近的焦黑骨殖
以及横七竖八倒伏在地的完整尸骸
有些能够明显看出超量核辐射导致的急性疾病痕迹
或许是由于食物链同样被摧毁的关系
时隔百年骨架仍然不合常理地维持了原状
2158年5月3日
阴转小雪
华氏-15°F
仿生人并没有因为比人类更耐辐射而幸免于难
作为共同体的经济中心
洛杉矶毫无疑问遭受了联邦的重点打击
整座城市几乎化为了灰烬
康纳在靠近郊外的区域发现了无数被堆叠起来的仿生人机体
看得出来那是在核爆发生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陆续造成的
鉴于完全没有人类在核爆后幸存的迹象
他只能判断这是由同为仿生人的幸存者留下的痕迹
仔细检查过他们的机体后
康纳发现集体墓地里只有部分仿生人死于核爆最初带来的冲击波和电磁辐射
所占的比例并不很高
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仿生人其实在核爆后仍然存活
事实也确实如此
根据安克雷奇的情报
耶利哥继续在洛杉矶周边活跃了一段时间
直到某一天
再没有任何消息从那片死寂之地传来
以康纳对诺斯的了解
她很可能借此机会建立真正属于仿生人的国度
洛杉矶废墟上的部分区域与核爆前的资料不符
显然是在那之后才竖立起来的
工厂里也存储着大量机体组件以及整齐码放的蓝血包
与康纳的推断不谋而合
但为什么居于墓地底部的反倒是更晚停机的仿生人？
那批最早死去的仿生人机体内蓝血全都莫名失踪了
反倒是仓库中的蓝血包却无人问津？
还有在新洛杉矶——姑且先这么称呼那片新建区域
随处可见的仿生人机体内部辐射值要远高于外界环境
这实在很不寻常
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所有的现象
康纳意识到他恐怕破解了百年来始终困扰所有人的疑问
幸存下来的仿生人意外面临了蓝血匮乏的境地
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内里同样不堪一击
受污染的原材料让仿生人的生命之源变成了饮鸠止渴的毒药
更不用说辐射本身就能够极大地缩短仿生人的预期运行年限
这或许就是一路上所见就只有零星的小型啮齿动物的原因
2158年5月7日
小雪
华氏-19°F
几番周折后康纳终于找到了通向芝加哥的66号公路
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遗迹几乎要被沙尘所掩埋
在洛杉矶的某个地下仓库里他发现了一辆勉强还能启动的皮卡
无论是否找到证据
他都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返回阿拉斯加
进入新墨西哥后就是曾经的联邦控制区
发达的沿海地区本就倾向于接受仿生人的存在
经济上处于弱势的内陆地区则在仿生人革命后更趋保守
这里的人们拒绝接纳仿生人作为自己的邻居
因而异常仿生人纷纷选择在革命后离开了那里
倒也意外地空余出大量工作岗位
如果就此发展下去
双方倒也能够相安无事
但共同体迫切希望能够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统一这个国家
他们需要联邦的重工业以及石油天然气
更不用说那里还掌握着为数众多的核设施和军事基地
阿马里洛作为核弹最后装配的唯一中心
共同体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阿尔伯克基
阿马里洛
俄克拉何马城
塔尔萨
横贯在66号公路之上的这些城市
作为联邦的重要据点也遭受到了同洛杉矶和波特兰相似的命运
尤其是阿马里洛还有俄克拉何马城东南的廷克空军基地
几乎完全被巨大的核爆弹坑所取代
自然是无法从那里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2040年的夏天
1年半前的仿生人革命已经尘埃落定
异常仿生人多少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时距离马库斯遇刺还有3年
一切似乎都还有转机
无法回到模控生命的康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选择自愿前往阿拉斯加
去到遥远的小迪奥米德岛监控白令海峡对岸的动向
那里虽然偏远却也有着难得的宁静
康纳总是会在工作之余隔着2.5英里的海水眺望另一边同名的大岛
却从不回望自己来时的方向
那时的人们总是担心第三次世界大战会在美俄之间爆发
结果不是俄国人
而是美国自己一手造就了末世
来自本土的联络断绝了
康纳一开始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通过俄国人的通信频道——多么讽刺
他才知道联邦以及共同体之间相互引爆的核弹毁灭了整个国家
自己恰恰因为逃离了底特律才侥幸安然无恙
依据仅有的只言片语
安克雷奇的临时政府勉强拼凑出了大概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立场微妙的底特律率先收到了攻击
产生的连锁反应导致无数喷涂着不同所属的核弹紧急升空
再后来所能听到的就只有长久的寂静
康纳很清楚临时政府急于寻求真相的原因
美国如今的处境很是艰难
如果是共同体首先挑起的战争就最好不过
但若是联邦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隐瞒真相销毁证据便是唯一的选择
2158年6月9日
多云
华氏-7°F
康纳在靠近圣路易斯的某个地方发现了第一块有价值的拼图
作为共同体靠近联邦腹地的重要城市
自从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囤积核弹
那里就始终是无形战场的最前线
如果有任何可以指向答案的线索
只可能是在这里被找到
共同体与联邦的局部冲突其实一直都没能停止过
在那场灾难突然降临前的几年间
康纳曾断断续续从各种渠道里听闻那些报道
不止一次
播报员曾悲观地表示或许他们将再难以见到第二日的黎明
但最终都以虚惊一场告终
在既紧张又克制的互相试探里
本土这条最后的红线被牢牢地守护住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都很清楚
越过这条线意味着什么
可为什么底特律还是被从天而降的核弹摧毁了？
这个隶属联邦的小镇幸运地并没有被核弹引起的爆炸波及
警局被封存的文档里康纳找到了一段看似毫无关联的记录
几名青少年被焦急的家人报警失踪
有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靠近共同体实际控制线的附近
警方的调查怀疑他们遭到了对方的绑架
但康纳注意到报告的关键部分存在数次修改的痕迹
而最初的版本显示他们很可能越过了控制线逃往了另一侧
康纳仍然记得那是在2058年的春天
即便身处阿拉斯加的最西端
他还是听闻了发生在原属于密苏里州地界里的一场小规模军事冲突
起因是联邦指责共同体掳走了数名联邦公民
而共同体自然是对联邦的兴师问罪予以否认
更糟糕的是
有心急如焚的家属试图自己越过缓冲地带前去寻找失踪的孩子
却被安置在实际控制线上的自动武器当场射杀
这对于岌岌可危的均势来说无异于擦枪走火
很快联邦就以要求共同体释放并归还掳走的公民为由展开了进攻
整场冲突持续了大约1周
最终以联邦的进一步败退而告终
康纳几乎可以确认事件最初的发生地就是在这个小镇上
但无论是后续的报道亦或是小镇警局本身的档案
都没有再提到失踪者的名字
他们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康纳很清楚
鉴于阿拉斯加在核爆前的联邦立场
自己恐怕不能够通过安克雷奇的渠道获得足够有价值的信息
而这起军事冲突
恰恰是在第一枚核弹被引爆前双方最后有迹可循的正面冲突
很难不让人联想其间的因果关系
2158年6月13日
多云转阴
华氏-3°F
在圣路易斯康纳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尽管城市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被摧毁
但所幸曾经的巴恩斯犹太医院地下区域大致保存了下来
在医院的数据库里
康纳找到了那些失踪者
医疗报告显示他们健康状况良好
在接受了全面的隔离检查后又被带离了医院
康纳试图在医疗数据外找到更多的信息
圣路易斯在军事冲突结束后的第二周就毁于第一轮的核弹攻击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当时的监控视频仍然可能未被定期清除
几名失踪者的身影出现在屏幕的另一端
精神状态看来没有被强迫的痕迹
在医院内部的活动也有一定的自由度
并不符合联邦所主张的绑架特征
反倒与小镇警局最初报告中得出的结论相一致
事发地远离联邦的中心地带
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产业能够支撑小镇的经济
缺乏足够就业机会的现实让许多年轻人对于更为富庶的共同体趋之若鹜
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社会新闻
而是在边境地带普遍存在的事实
如果仅仅只是普通人出于向往更好生活的目的
联邦没有道理将这件事上升到挑起军事冲突的高度
还是说存在没有公开的内幕？
康纳陷入了沉思
公开的失踪者名单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
之前在小镇的数据库查到的公民信息也找不出值得怀疑的地方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
2158年6月18日
晴
华氏7°F
离开阿拉斯加后难得的晴天
尽管只有极少的光束能够穿透辐射云抵达地面
但足以让康纳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斯普林菲尔德作为原伊利诺伊州的首府
不像临近的圣路易斯或是北部更出名的芝加哥
直到第一轮袭击过后的第4天后才被列入了名单
攻击规模也要更小些
毕竟大吨量的核弹都用在了那些更重要的城市上
这也让康纳还能够在相对完好的FBI办公室里找到共同体方面的前期调查结果
感谢仿生人绝佳的情报收集以及处理能力
单纯依靠人类可能永远无法被知晓的某些细节展现在康纳的面前
调查指出之所以宣称中立的底特律会率先遭到攻击
原因可能在于底特律暗中庇护了一名近期来自联邦的重要关联人物
近期来自联邦的重要关联人物？
康纳突然联想到了绑架案的失踪者
再将从小镇带出来的资料进行了比对
却没有找到他们有任何近亲属曾在联邦中担任要职的记录
难道是搞错了调查方向？
康纳却并不这么认为
时间上如此接近
联邦还以此为借口挑起了小规模的军事冲突
可见背后的实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康纳打开了在医院找到的监控视频
仔细研究最初被共同体边境巡逻队送到那里时的片段
一二三四…
那些在档案中出现过的青少年确实地在监控探头下经过
似乎没有什么对不上的部分…
等等！
康纳敏锐地注意到那个走在最后的身影
尽管不是很明显
但确实是和巡逻队一起进入医院的
不同在于他与其他人从一开始就被分隔了开来
以致于最初会被误认为是无关人员而忽略了
在那之后的视频里
再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踪迹
完全被从可能察觉到的情况下脱了身
就算现在再返回到医院调查其他的视频
恐怕也很难得到更多的线索
那人多半是不会使用真名登录进医疗系统档案的
如果他真是那名重要关联人物的话
共同体更可能会将他第一时间转移走
如此一来线索就断了
鉴于共同体最重要的几座城市都在第一轮核打击中沦陷
斯普林菲尔德作为临近底特律仅存的中心城市之一
必定会在全力应对可能的第二轮袭击的同时
尽可能地找出受到攻击的原因并予以反击
而这是他们在同样遭受到灭顶之灾前唯一能够传递出来的信息
康纳没能在洛杉矶发现有价值的情报
本土的人类在极短时间内全数灭绝之后
美国变成了事实上的仿生人国度
不，应该说在那片土地上美利坚合众国已经不复存在
无论是联邦还是共同体
都伴随着那些核弹的坠落荡然无存
耶利哥的重心自然是从挖掘事件的真相转移到了建设新家园上
他们没有必要更没有兴趣关心究竟谁才是第一个按下按钮的那个人
斯普林菲尔德的调查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至于阿拉斯加和夏威夷
最初它们没有被摧毁的价值
事后那些幸存的人类也成不了气候
在狭小土地上的互相掠夺足以让他们筋疲力尽
而历史的真相
或许仍然埋藏在已沦为废墟的底特律
等待终有一天能够被后来者发掘
2158年6月25日
小雪
华氏12°F
芝加哥果然不出康纳所料的尽数全毁
所有的政府机构以及FBI的本地数据库都没能幸存下来
更不用说华盛顿总部的数据库也同样在第一轮的袭击下被彻底摧毁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返回斯普林菲尔德
想要在共同体内部找到蛛丝马迹只能依靠这里仅存的本地数据库了
康纳前后在斯普林菲尔德逗留了超过一周的时间
为了更准确地验证自己的判断
期间他还返回了圣路易斯
在反复调取医院内外相关时间段的监控后
他确信那位疑似重要关联人物在第一时间就被从医院带走了
并没有留下足够他进行人脸识别的正面影像
而且很不幸整个圣路易斯的交通监控系统也被摧毁了
无法获得更多的情报支撑他的理论
假设这个人真的是调查报告中所指的重要关联人物
那么他的目的地必定是底特律无疑
大概率是经由66号公路一路沿线去到底特律
更何况如果他当真如此重要
FBI必定会有所知情
甚至直接参与了他的转移
康纳在斯普林菲尔德的FBI数据库里搜寻了许久
最初的调查报告里对于此人的身份语焉不详
仅仅是用代号来指称对方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提及这位重要关联人物可能与共同体的某个项目有关
但再想深入调查下去却被提示权限受限无法查阅
谜团接连不断
康纳只能想办法从其他方向接近谜底
以他对FBI运作模式的了解
为了安全起见
大概率会直接赶往共同体与底特律自治市的交界地带
圣路易斯和斯普林菲尔德的交通监控系统都已经被摧毁了
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目标人物离开医院时所搭乘的车辆信息
康纳估算了车队大概抵达斯普林菲尔德的时间
详细调查前后时间段本地FBI办公室的任务报告
一条关于市内安全屋曾被启用的信息跃入了他的视线
恰好能与先前预估的时间段相吻合
而在调取安全屋外的监控记录后
康纳果然发现了那个过分熟悉的车牌号码
总算抓住你了
2158年6月27日
阴
华氏14°F
康纳从那个安全屋入手顺藤摸瓜
尽管共同体的FBI很有经验地让那人带上了兜帽避开周围监控探头的视线
而且安全屋内也被屏蔽了所有电子设备
但仅有的一次抬头还是让康纳截取到了关键的面部识别信息
不出他所料的在共同体的数据库里没能找到匹配信息
他并不是共同体的注册公民
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联邦挑起军事冲突的目的
小镇上的青少年只是障眼法
联邦不愿意暴露对方已经逃亡共同体的事实
却还是想要尽一切可能将对方追回
只是结果并没有朝他们所设想的方向发展
最后不愿意陷入彻底失败的联邦却向底特律发射了核弹？
奇怪的逻辑
如果重要关联人物确实与共同体的某个项目有关
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何会穿越缓冲地带前往圣路易斯
但为什么却并没有停留反而去到了底特律？
同样的
如果目的地是底特律
联邦不应该直接向底特律索要对方吗？
为何却选择向共同体挑起军事冲突
真的是太奇怪了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部分缺失了
否则很难说得通
重点是对方的真实身份
既然并非共同体公民的话
那就只能是联邦公民了
但眼下要去哪里调取100年前的联邦公民信息？
“我是康纳，目前在斯普林菲尔德。”
“对，我想要调查一个人。”
“…不，目前仅仅是怀疑他有所牵连，还不能确定他在其中所处的位置。”
“是的，一旦有结果请尽快与我联系。”
康纳切断了与安克雷奇的网络通讯
不得不说星链卫星竟然在百年后还能够使用真是极大的便利
只是最近的通讯效果并不太理想
总有些奇怪的杂音
可能是辐射导致的电磁干扰吧…
没过太久
安克雷奇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少年匹配上了当年联邦公民的数据库
相关的个人档案显示他的母亲曾是全美知名的核技术专家
但出于不明原因离开了位于阿尔伯克基的桑迪亚国家实验室
有传言说她叛逃到了共合体
但也有人说曾经在底特律见到过她本人
不过显然她并没有将她的独子一并带走
从联邦叛逃的核技术专家
辗转经由共同体前往底特律的独生子
联邦不惜挑起军事冲突也要将其追回的重要关联人物
共同体的某个高保密级别项目
率先被核弹摧毁的底特律
假如一切如他所推断
底特律的悲剧早已被注定
但他还缺乏决定性证据
而那确实只有在底特律才可能被找到
2158年7月1日
多云
华氏17°F
曾经被称作底特律的地方
如今巨大的核弹坑取代了它
地表建筑多半荡然无存
底特律河也彻底改道淹没了原先城市的区域
时隔120年的故乡之旅的终点
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康纳很难不感慨万千
主城区被浸泡在水面下长达百年的事实
让康纳放弃了从政府大楼地下数据库里查找到线索的可能性
转而望向远处水面上矗立的另一栋建筑的废墟
贝尔岛上的模控生命总部大楼
在仿生人革命后模控生命转变了经营策略
将研发重点转移至非人形的仿生机械
并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现有仿生人的可更替局部组件及软体的开发上
当然还有在革命前就已颇具规模的医疗用纳米仿生人
这让他们在短暂的沉寂后很快便重拾了市场的信心
事实上联邦大规模地使用了模控生命出品的非人形仿生机械
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仿生人离去导致的不足
康纳将从芝加哥找到的碳纤维皮划艇从陪伴他一路的皮卡上拖了下来
沿着核弹坑的边缘缓缓划向贝尔岛
直接驶入了当年曾经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央
那座雕像如今被拦腰折断
上半身倒伏在水面下
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顶部的建筑大部分都消失了
留存了不到10层的高度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已经是7月
水位也只到达了脚踝的位置
康纳跳下皮划艇直接涉水走向了中央电梯
将手覆盖上了外侧的控制面板
康纳不确定整栋大楼的中央控制系统是否还能够被启动
但在设计之初为了抵御外部风险
电力系统和主数据库都被安置在了大楼的最深处
理论上可以扛住核弹的直接攻击
还能够在紧随其后到来的电磁辐射风暴中幸存下来
但不论如何
他都必须试一试
当莹蓝色的光芒在控制面板上浮现
康纳难以自抑地露出了漫长旅途中的第一个笑容
这意味着地表上的环境还不足以影响大楼本身的运作
它只是短暂地沉睡了一段时间
悄然等待着苏醒的时机
碎裂的电梯门划开水面
轿厢早已没了踪影
小股的瀑布无声地坠入地面张牙舞爪的黑洞中
这台电梯没法带他去往目的地
他必须另想办法
货运电梯果然如康纳猜想的尚能运作
空空荡荡的-49层地下仓库
康纳无疑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自己的同型机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底特律吗？
他也曾试过在安克雷奇的数据库里找寻对方的下落
却始终一无所获
应该是死了吧
康纳不禁有些自嘲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又何必再紧抓住不放
当细小的咔哒声出现
仓库的墙壁上露出了隐蔽的工程电梯入口
康纳知道距离真相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
模控生命总部大楼-60层
这里是模控生命最重要的主数据库所在地
感谢临近的底特律河
让楼体内部的独立核电系统能够不受外部影响地持续运作长达百年
通往主数据库的必经之路上有一道厚达3米的机械防护门
完全脱离数字时代的产物
古老却又高效
除了模控生命的最高层以及前任CEO卡姆斯基
再没人能够知晓打开这扇门的密码
就像是旧时代的坟墓
康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沉重的门扉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门后嗡嗡作响的主数据库出现在他的眼前
伴随着他的踏入
原本漆黑一片的偌大空间瞬间被光明所取代
康纳快步走向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主机柜尽头
那里有查询用的交互式平台
尽管模控生命并不直接参与底特律市政府的决策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团队
某些情况下要比政府的消息源更为快速精准
或许在这里他可以找到所有的答案
【身份验证完毕】
【RK800 313 248 317-60】
【模控生命主数据库完全权限开放】
康纳拽紧了指间的莹蓝色数据棒
无机质的眼球表面倒映着逐渐成形的人影
“我回来了，阿曼达。”
2158年7月4日
晴
华氏20°F
康纳眺望着遥远的天边
云层上透着点点光亮
今天是他出发后的第101天
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恐怕并不能让安克雷奇十分满意
“我是康纳。”
“我已经找到了答案，请帮我接总统先生。”
“您好，总统先生。”
“是的，我在底特律发现了确凿证据，足以验证我的结论。”
“整件事要从一名从联邦叛逃的核技术专家说起。”
“她在阿尔伯克基的桑迪亚国家实验室负责核武器非核部件的开发工作，其中最主要的部分是核武器的安全与控制装置。”
“离开桑迪亚国家实验室后，她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辗转抵达了底特律。”
“尽管共同体很快抛出了橄榄枝，但由于独生子仍然身在联邦，于是她向共同体提出了条件。”
“只要能将她的儿子安全送到底特律，她就同意前往共同体。”
“我理解您想要直接得到结论的心情。”
“但请相信我，总统先生。”
“我们能从历史的进程中得到很多细节，这有助于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共同体同意了她的条件，他们动用了自己在联邦境内的特工，将那个男孩从联邦的设施中成功带了出来。”
“并且以一群同样试图穿越边境地带前往共同体的小镇青年作为掩护，顺利让专家的独生子进入了共同体的势力范围。”
“我想总统先生您可能对大规模核爆发生前，联邦与共同体之间最后一次军事冲突还有些印象。”
“是的，就是那场借口有联邦公民被绑架挑起的军事冲突，在冲突结束后的第二周，底特律就遭受到了核弹攻击。”
“您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
“事实上在当年，边境地带想要逃往共同体控制区的大有人在，可是联邦从未因此大动干戈，这一次为何偏偏是个例外？”
“而且我在共同体幸存的数据库里，还发现了其他指向背后原因的线索。”
“仔细分析过这位专家在桑迪亚国家实验室的具体研究项目后，我很肯定联邦当年这么做事出有因。”
“再让我们说回底特律，为什么一座宣称自己中立的城市会首先受到核弹的攻击？”
“只有一种理论能够完美地解释所发生的一切，那就是底特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中立。”
“事实上，它的政府早已倒向了共同体的怀抱。”
“其实也并不难理解，身处共同体的包围圈，如果不是因为有模控生命在背后鼎力支撑，底特律也无法维持住表面上的中立。”
“模控生命作为一家企业，它自然想尽可能地获得更多的盈利，那么存在两家客户的情况显然要比只有一家好得多。”
“而有了模控生命的财力支持，底特律自治市政府定会尽全力维持自己在两者间的中立位置，况且它也确实借机获得了不少好处。”
“但共同体显然不愿意存在一处不受自己控制的飞地，联邦能够很自由地将底特律作为中转站潜入共同体境内，这对矢志统一全美的共同体来说可谓心腹大患。”
“于是，共同体开始向底特律自治市政府施压，要求他们阻止联邦情报人员经由底特律进入共同体境内，否则将把底特律视为联邦盟友对待。”
“并且由于模控生命在仿生人革命中所处的位置，仿生人群体代表耶利哥早有不满，共同体开始在其内部扶植新的仿生人开发研究部门以对抗模控生命的垄断地位。”
“不得不承认，这两点直击了底特律中立的两大要害。”
“模控生命财报数据下滑让底特律市政府如坐针毡，他们意识到仅仅依靠一家企业已经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再加上共同体暗示将在临近底特律的基地部署核弹，底特律自治市政府决定放弃一贯的立场，只在表面维持中立态度。”
“这是自然，总统先生。”
“如果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亲自向您报告的，这些都是我在底特律市政府地下的数据库找到的绝密资料，事实确凿无疑。”
“如此一来，底特律在最初同意暗中收留从联邦叛逃的核技术专家，并且在她的独生子也被送往底特律后，安插在底特律的联邦情报机构坐不住了。”
“联邦意识到如果不能将那个男孩追回，那么共同体就将得到桎梏联邦的最大武器。”
“也就是，联邦境内所有核弹的控制装置破解码。”
“但很可惜，他们没能在那场小型军事冲突里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那只是障眼法，事实上他们在那一周的时间里多次试图暗杀那对母子但均告失败。”
“最后孤注一掷的联邦决定以摧毁底特律为代价，阻止那名核技术专家落入共同体的手中。”
“而共同体，不可能坐视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底特律被夷为废墟，作为报复，他们几乎在底特律被袭击的同时发射了数枚核弹。”
“后来的事，我想您都知道了。”
“这就是关于2058年4月15日底特律所发生的全部真相。”
苍穹逐渐黯去
即使是北半球的盛夏季节
这里也仍然得不到任何的眷顾
“其实，您和您的前任们从一开始就知晓这个秘密吧，总统先生。”
“作为当年联邦的一员，安克雷奇不可能对向底特律投下核弹如此重大的决策一无所知。”
“但您却还是假意派出仿生人调查看似早已湮没在历史中的真相，试图借由警用型仿生人超高的调查效率来佐证，希望这个秘密即使再过300年也不会被后来者发现。”
”然后再将所有的错误都顺势推给早已不复存在的共同体，以及永远也不能够再开口为自己辩护的耶利哥身上。”
“如此一来，人类就不是历史的罪人，你们的后代就能够毫无负罪感地继续生活下去，直到300年后能够重返故土。”
【我以为你能够理解，康纳施特恩。】
【经过了漫长的100年时光，他们中的许多人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人民需要一个真相支撑他们走过余下的300年。】
“哪怕这个所谓的真相，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这是善意的谎言…！】
“…那也是谎言，总统先生。”
【在真相和维护社会的秩序之间，我只能选择后者。】
【你的任务到此结束了，RK800-60。】
“是啊，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了。”
康纳注视着天际线上突然迸发的光点
头也不回地朝着路边的皮卡走去
圣皮埃尔和密克隆群岛
岛上唯一能起降跨洋航班的机场
早已有人等候在了那里
“你好，是康纳施特恩吗？”
“我代表法国政府欢迎你的到来。”
“你好，我是康纳。”
康纳握住了来人伸出的手
莹蓝色的数据棒在他的制服衬衣下隐约浮现
END